父 母 心

中秋節的晚上，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聽到的是濃濃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鄉音。

「喂，是阿山嗎？」

「我是，請問您是……」

「我是萬華啊，呵呵，中秋節快樂！」

「萬華啊，你怎麼知道我號碼的？好多年沒見你了，過得還好吧？節日快樂！」

一個個子不高，剛毅而微黑的臉龐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我們都是山村里一起長大的苦孩子，曾經一起拔過豬草，挖過紅薯……

而他的經歷更是曲折和艱辛，幾歲的時候是從大山里過繼到我們村的。過來後，跟著繼父母住著兩間低矮而破爛的瓦房，守著幾畝田地辛勞度日。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萬華很小就開始挑起了肩上的擔子，稻田里春種秋收,給山里的果蔬施肥，風吹雨曬都任勞任怨，勤勤懇懇。為此在我們年輕的一輩中,他是常常被村里人稱贊的一個。

萬華初中畢業就輟學在家了，過後不久就去了廣東，一晃就是好多年。後來,聽說已經在東莞開了一家小型工廠，做一些零部件生意。這些年雖說我們都回過家，卻很少碰到一起，也很少聯系了。

萬華一直笑個不停，似乎很開心。

「馬馬虎虎咯，也算脫貧了，不過還是你們有文化，握筆桿子的好。呵呵，上次碰到你妹了，她告訴我……」

話音還沒落，電話里卻響起了嬰兒哇哇哭喊的聲音。

「阿山，等下啊，我看下孩子……」

「你當爸爸了？恭喜你啊！」

電話那頭傳來了樂呵呵的笑聲，接著又有輕輕拍著嬰孩哼唱的聲音。想起妻子懷孕也有幾個月了，我的心里一下充滿了喜樂的滋味，陶醉在這溫情的聲響當中。想著一起成長的那些年華，仿佛還是童年的模樣，曾經山村里的娃子，他已先我而做父親了。

「喂，阿山。」

「嗯，萬華，真有你的！男孩還是女孩？多大了？」

「是個胖大小子，才一個多月，呵呵……聽說你也快做父親了？」

「是啊，孩子年底出生。現在聽著你這麼幸福的笑聲，真是讓我期待呀！」

「哎，現在的孩子幸福，想我們那時，真是太苦了，看到小賣店里的面包，也只能流口水，還記得我們一起去砍柴火賣，那日子……唉！」朋友不禁回憶起了往日的景象。

沈默片刻，朋友忽然爽朗地笑了起來，說道：「現在好了，孩子不用再吃苦了！我準備給孩子買保險，你買不買？」

「什麼保險呀？」我好奇地問。

「各種各樣，什麼讀書、醫藥、人壽、養老……反正都買好，孩子以後什麼都不用愁了。」

聽了朋友的這番話，讓我很是驚訝。孩子出生一個多月，做父母的就要為孩子的一生謀劃了，甚至考慮孩子的養老問題，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這不禁讓我想起前些日子，一位大學同學也剛做父親，他感嘆地對我說：「終於又完了一個心愿，又跨過了人生一道門檻。而今就只有一樁事了：好好賺錢！讓孩子以後讀書生活，吃的、穿的、用的都不要受委屈。」也許，這便是如今父母關愛孩子的一種方式吧。

但身為老師，看到自己班上的一些孩子，因從小被寵愛，不但家務不用做，除了讀書學習之外，方方面面，家長都為他打理得很好，衣服，飲食，樣樣精挑細選，可性格卻嬌弱得像溫室的花朵，經不起一點挫折，大概有求必應已習以為常，於是私心比別的孩子嚴重，個性倔強，脾氣暴戾，其實對他們一生的成長，不但沒有幫助，反而有害。

我於是對朋友說：「做父親了，現在還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哦。孩子一輩子還有幾十年的人生要走，能為他們紮好人生的根基，他們將來的路才可能平坦些，畢竟人生不可能沒有磨難的啊。」

「說是這樣說，可是我們吃苦真是吃夠了，不想再讓孩子吃苦了！」朋友的聲音有點苦澀。

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再苦不能苦孩子，以前父母砸鍋賣鐵，四處借錢送我讀書，回想父母恩情深重，真是含辛茹苦呀！何況現在生活富裕了，怎麼能忍心看著孩子有一絲一毫的不如意而不開心呢？可孩子若不懂得自立，那將來他一個人到外讀書，或是走上社會工作，習慣不好，脾氣不好，又怎麼與人相處？做父母的，會放心他一個人在外嗎？

我於是又說：「萬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如果不是你當初吃過這麼多苦，成就了你的堅強毅力，忍耐上進，哪有今天的成就呢？可見吃苦也是福哪！俗話說：『子若不如父，要錢有何用！子若勝於父，要錢有何用！』」

「呵呵，也是！」

看到他有點認同，我便將《弟子規》介紹給他，并且告訴他，這是我們祖先積累的人生經驗和教誨，用以培養孩子定力和德行的根基，對孩子的一生和對我們自己，都有切實的大利益。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若不從小培養孩子真實的德行與智慧，只是一味給予他們物質上的享受，卻忽略了精神上的溝通，與日常生活好習慣的培養，只怕會誤了孩子一生。

掛上了電話，我靜坐在窗前，望著星空，想到自己快要出世的孩子，他的一生與我這個做父親的，真是息息相關。雖然自己也還年輕，卻也應該承擔起這做父親的責任，雖有點沈重，但也甘之如飴！

大方廣文化公益網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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