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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本文根據山東電視臺「天下父母」欄目組對詩人桑恒昌的訪談整理。

童年喪母是人生的大不幸。詩人十二歲失去母愛,但內心深處一刻也沒停止對母親刻骨銘心的思念。與母親很短時間的相處,卻能留下最深刻的記憶,悠長的離別歲月,眷戀之情不僅未沖淡,反而與日俱增。

三十多年後,咀嚼過人生的甘苦余味,經歷了風雨坎坷,詩人更加深刻地體會到母愛的偉大、無私,他用詩來追尋、歌唱這人間真情。

正如《詩經?蓼莪》寫道:「哀哀父母,生我劬勞,無父何怙,無母何恃?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身為子女,孝敬父母,是我們每個人首要盡的本分。

每逢佳節倍思親,在歡聚團圓的節日里,讓我們感念父母的恩德,體恤父母的辛勞,及時行孝,回報親恩!

懷念我的母親

提到母親,我是需要跪著去仰視的。

在我很小的時候,還不懂事,記憶的東西很少,但是記憶的印象非常深刻。
母親身體不好,從我記憶當中她就生病,哪怕走著走著,踩在一個小磚頭上,她回來也會大病一場,身體非常虛弱。但是,我們家是一個非常大的家庭,二十四口人。母親和妯娌之間,要輪流執掌家務、做飯。不管多麼累,病得多麼重,她都要起來為這二十四口人做飯,這是非常辛苦的。

後來,她就倒下了。倒下以後,母親一切的生活都是我照料,包括熬藥。記得有一次,熬著藥,我就睡著了,因為年紀很小。睡著的過程中,聽見蛐蛐叫,我就睜開眼,拿著煤油燈,到處去找蛐蛐。當時信以為真,實際上這是一個幻覺,那個季節在北方,是沒有蛐蛐的。蛐蛐沒找到,回來一看,藥全熬糊了。

我當時也不知道藥熬糊了,是個什麼結果,我就拿著布,墊著砂鍋,對母親說:「娘,藥糊了。」我的母親眼睛很大,生了病以後,就大得令人有些恐怖。她愣了,半天說道:「熬糊了藥,人就快死了。」當時我就端著這個藥向外走,狠狠地把這個藥鍋,摔到了墻角里。自己想,如果那鍋藥不熬糊,母親今年正好是八十七歲的壽命。這是我做的最大的一件蠢事,在這一點上,我很有點宿命論的感覺。

我照顧母親,應該說是時間很久,後來學也不上了。而母親身上的病越來越多,最後又得了一種叫癲癇。這個癲癇病就是不管什麼時候,就抽起來了。抽起來以後,她把牙摔掉好幾顆。這個病還常常是半夜犯,我父親有事,晚上經常不在家。每到這個時候,我常聽見有一種很怪的聲音,我知道母親犯病了,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就學著大人的樣子,使勁地掐母親的人中,使勁地喊:「娘啊!娘啊……」

母親犯過多少次病,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我知道,每次都是我把她喊回來的。不管她病得多麼重,只要我一喊,母親就能醒來。

記得有一次我發燒,燒得很厲害,那個時候,母親已經瘦得很厲害了,已經是不能起床了。我發燒,沒人管,必須出汗,不知道是一種什麼力量支橕著母親,她居然像好人一樣地起來,梳了梳頭,給我做飯,給我熬藥。我記得她不知給我吃一些什麼藥,吃了以後,我還出不了汗,母親就用三床被子,給我蓋在身上,然後她就趴在我的身上,拼命地想使我出汗。汗出來了,我的病也好了。母親卻栽到床上,再沒有起來。現在想,當初如果換了我,恐怕不能做到母親為我做的那個樣子。當時母親完全透支了,她的身體、心靈、情感,完全透支了。

母親病重的時候,突然有一天,精神非常好,吃東西比過去多,我當時非常高興,覺得這完全就是好了。實際上,父親說,這是一種回光返照。

記得就是她精神最好的那一天,她對我最不好。在她心里,我沒做過一件好一點的事情,我做什麼事情,她都要指責。我當時非常委屈,跑到門後頭哭。我說:「您病了這麼長時間,照顧了您這麼久,您剛一好,就這樣子對我,給您端杯水,多了也不是,少了也不是,涼了也不是,熱了也不是,我就是沒有做對過。」後來,父親說:「她就是為了不讓你想她。」

母親臨終的時候,嘴張著,有痰,別人給她擦痰,她沒動作;我只要擦痰,她絕對用牙咬我,咬我好幾次。當時我也是抱怨,事後想一想,這可能就是母親的良苦用心吧。

母親去世的時候是三十六歲。等我想寫點什麼的時候,已經是多年以後的事情了。我也很納悶,為什麼我突然爆發了,有那麼一種激情?實際上,是很多很多的親情和心理歷程的積淀,就好像深埋地底的巖漿,到時候非得有一個噴火口來釋放。看到別人的母親,為她的子女所做的一切,甚至我看到《動物世界》里面的黃鼠狼、鷹、魚等等,它們都有這樣的一種天性,作為我們大疼大愛的人間,這樣的事情就更多,我感到應該寫下來。

當我做了父親,我就更深地理解了母親。我不做父親的時候,我覺得離她還是遠,不那麼深刻,沒有切膚之痛,或者切膚而不痛。只有自己當了父親,才知道母親對子女是怎麼樣的感情。盡管我現在還承認,母親對子女的感情,遠遠地超過父親對子女的感情,但是我的心還是領略到了這一切。現在,只要我在街頭看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的時候,我的心里就會生起對母親的思念。不止一次,看到很慈祥的老太太,我就有一個很強烈的想法,她是母親來看我的一個形象。我看見那些乞討的,只要是年齡大點的婦女,每次我都要付出一點什麼才心安。就覺著,我應該是有母愛的,而沒有,於是到處尋找。

按照老祖宗的教導,「天、地、君、親、師」是一體的。君、親、師和天地同列,天為父,地為母,天地就是父母,這種觀念在勞動人民心中根植得非常深厚。記得在山東,我忘記了在什麼地方,有一個風俗,就是每年收玉米的時候,當把玉米收完,要留下兩顆,一顆是父親,一顆是母親。也就是天地給了自然萬物生命,父母給了我們生命,我們是子女,也會是父母,我們要創造下一代的生命,人類就這樣一代又一代,父母子女,子女父母,相襲相承,綿延不絕。

根據《天下父母——懷親》編輯整理

大方廣文化公益網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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