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的 父 亲
引言
绽放的花朵,离不开大地的哺育、雨露的滋润、阳光的照耀。进而,在我们每个人成长的岁月里,让我们记忆深刻、感动、感恩的事情,相信每个人都有许多,也讲不完。亲爱的朋友,请放缓我们迈进的脚步,给自己一点时间,静下心来,放下心中的喜悦与烦恼。回过头来,看一下我们曾经留下的脚印,问自己今日拥有的健康、幸福、快乐,它们的源头在哪里呢?那就是我们的父母——两位平凡而伟大的长者。
儿出生在东北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祖辈都是种田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稼生活。过去,爷爷曾在田地大户家中做过长工,勤勤恳恳,做起事有规有矩。如今,在父亲身上依然能看到爷爷的身影,爷爷把勤俭、耐劳的家风留给了父亲。
父亲出生在解放以后,念过初中,毕业后应征去了部队,成为一名军人。听父亲讲,走的那天送的人很多,胸前戴了朵大红花!退伍后,就和爷爷一起经营我们的老家。
这样的田稼生活,一晃就是几十年。从春到冬,家里田里,父亲倍感种田的辛劳,「自己这一生种地也就认命了,苦点累点都不怕,怎么也不能让我的下一代再受这种苦了。」这是父亲对我幸福未来的期许,这也是父亲对我无私无我的爱。我相信、也感受到这句话绝不是我十岁、十五岁、二十岁时,父亲才说的,而是从我出生的那一刻,或是抱起我的那一刻,对我一直这样期许,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动摇过,直到今天。
读书,是我们父子共同选择的一条路。从念高中到今天,已有十二个春秋过去了,陪伴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少,最近也有五个春节没有陪在二老的身边了,带着为人子女的这份愧疚,我九月份回到了老家。
父亲已是满头白发,看到久久离家的我回来了,他没有任何的责怪,说:「快放下包,吃你妈给你包的饺子。多吃点,自己家人还见外。」熟悉的声音,像火一样温暖我这颗游子的心。「身体不好,有没有吃药?」「在外面吃的怎么样,饭菜可不可口?过年有没有吃饺子?」「过生日,自己有没有出去买两个鸡蛋?」「有没有换洗的衣裳,身边有没有御寒的棉衣?」「住的地方怎么样,冬天有没有暖气?」「男人脚下怕凉,有没有脚底多垫几副鞋垫?」面对父亲一连串的问题,我一五一十的做了回答,告诉他我都是怎么做的。父亲听了后说:「对,一个人在外,父母都不在身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解放初期的灾荒年,饮食不好,父亲身体至今不好,时常会胃疼,加上农村的大事小事又多,脸庞瘦瘦的,肤色黝黑,脸上留下了许多皱纹。父亲习惯忙完外面的活,躺下来休息一会儿,我也习惯坐在父亲的身边。今年这次回家,是盘腿坐在父亲的身边,我想对父亲说:「爸,您的儿子长大了。」父亲会意的笑,顺手扔一个枕头,「来,大儿子,躺会儿。」作为儿子,我知道父亲的想法,他是想亲近已经长大,但又还没有长大的儿子。
父亲用手梳理儿子的头发,笑着说:「唉,傻孩子,你说爸能不老吗?你都这么大了,一晃二十八岁了。」「两岁那年,你妈带你弟弟去姥姥家,家里就剩咱爷俩,你扯着我的衣服,刚会讲话,要吃鸡蛋糕,怪可怜的。我就做,忘放葱花了,水也加少了,结果做成蜂窝了,你吃的很香,最后全吃光了,还想要……」「还有一次,那是你几岁了,和智宇(弟弟)在井边玩儿,把水瓢掉到井里去了,气得我打了你一巴掌。你一下就哭了,边哭边说:『爸,下次我不敢了。』就那一次,打完我就后悔了。孩子还小,不懂事,怎么能打呢?以后怎么生气,包括你从军校退学,都不打了。」
父亲的话语是甜甜涩涩的,甜的是幸福,是盼儿长大;涩的是打儿的自责,是儿未成器,是放弃军旅美好未来的那份惋惜。在甜与涩中,父亲笑了,他说:「幸福是人自己创造,有人就有好的将来。」
爸,事实上,这些事在孩子心中,早都忘记了。什么时候忘的?摸摸屁股不疼的那一刻,就已经忘记了,过后再来到父母面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然而在父母的心中,却耿耿于怀了几十年。虽然父母没有向儿说对不起,但他却记在心中,想着如何做可以弥补这份愧疚,这就是父母的爱。儿子不孝,直到今日才认识、理解到父母那份爱子、念子之心,父母心中还有对儿的担忧,是孩儿的不孝啊!
看着慈祥的父亲,儿笑着说:「爸,这事我早都忘了。」
我只记得,春季种地的时候,和您一起装水浇地,赶着咱家的大黄马,春天风大,尘土落满了您的脸。您教会我下种,一个坑要下三颗种,一个带芽的,两个不带芽的,盖上土,用脚踩一下。那时候,我做您的右手。
夏天铲地的时节,我和您走在田地间,您告诉我这是什么苗、什么草,那是什么苗、什么草。拔除的是草,留下的是苗,压住苗的根部再拔草。那时候,我做您的左手。
草木枯黄,大雁南飞,那是秋收的季节。尘封一年已久的镰刀再次锋利,您把握刀的方法,用刀的技巧,手把手地教给了我。一片片玉米田变成金黄,望着落日,伴着火一样的晚霞,群星闪烁,北斗明亮,唱着您熟悉的《打靶归来》,领着您的两个儿子,把一车车玉米运回家中,那时您对儿说:「这么大的玉米棒子,是我和你妈,咱家四口从春种到秋收的付出啊!咱家的口粮、老黄马,全靠它了!」「你糊弄地,地就糊弄你」,是您教儿做事的态度,脚踏实地,真干才行。那个时候,我做了您的双手。
黑色的大地,杨树下堆积几片残叶。一夜之变,推门已近数尺雪。您赶着马车,您和咱家的老伙计,咯吱咯吱地走在晶莹剔透的冰雪大道上,向芦苇塘一步一步走去,那是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去张罗一车新柴。「春节,家里来的人多,新柴火旺,你妈做饭快。」那一次很荣幸,您带上了我,饿了,就吃妈妈做的冻豆包;渴了,吃上一把雪,或是一块河冰,那时候您教会了儿什么是自强、自立。那时,儿做了您的小大人。
「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不疼,哪个不爱,哪个不牵挂啊?」这是您和妈妈共同的心声。「养儿为防老」这一句家常话,儿却从没有听您提过半个字,您总是说:「大儿子,钱要省着花,不用惦记家里,家里有钱,不要往家里寄钱。存起来,攒着娶媳妇用。」有钱?却连买些水果都舍不得。二十年来,家里不见有半分余钱,多半是借东家还西家,妈常说:「钱到咱家也就是热热手心。」家中的境况,儿的心中有数啊,您和妈是什么样的人,儿也清楚。家人平安,是您的心愿。妈讲,「咱家就四口人,你爸啊,不喝大酒,不耍大钱,不打扑克,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你们俩要好好向你爸学,什么事都要忍,你四爷常讲:和为贵,忍为高。咱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不要惹事,让我和你爸省点心!」儿子成家,是您的心愿,「有一天,我和你妈离开人世了,有一个人能在你身边,知疼知热,我和你妈也就知足了!」
感恩父母带给儿纯净的田稼生活,父母并没有因为是大儿子,小儿子而宠我们,而是教会我们许多。「见到屯邻,老亲少友,该叫大爷的叫大爷,该叫叔的叫叔,该叫啥叫啥,往那一站,别像木头疙瘩!」父亲会讲解这其中的亲戚关系,使我们做晚辈的不至于很茫然。家里来人,送往迎来、端茶倒水、谈吐应对、礼尚往来,这些家中之事,父亲都会点滴的告诉我们。
「到人家里,坐会儿,陪人说会话,别放下东西就走!」父亲是老师,不但教儿如何做事,而且也教儿做人道理,「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孩子犯错,要及时纠正,不应拖延时间;而妻子已是成人,要留有薄面,应在只有夫妻两个人的情况下规劝妻子。父亲也为我们晚辈讲解家族的历史,「我和你伯父,虽然是两个姓,却是一母同胞,不要把伯父一家人当外人看,姓只是一个代号。」「我们兄弟,就像你们哥俩一样,父母都离世了,谁亲呢,还是兄弟!」这是父亲为什么要生两个孩子的原因,「两个孩子有个伴,有个照应。」这是父母对儿的爱,他们的眼光比儿长,比儿广阔,念念为儿。
父亲是个孝顺的儿子,在父亲小的时候,奶奶爱好刺绣。在奶奶的影响下,父亲喜欢上了画画,「富贵牡丹」、「傲雪寒梅」、「孔雀开屏」、「松鹤延年」是父亲的魂。奶奶晚年嘱咐父亲,「老儿子,妈喜欢画,你能给妈的寿木上画点花吗?」
父亲选了二十四孝图,其中选了六幅,画在奶奶寿木的两侧,那是父亲的神。奶奶离世的那年,孙儿9岁,如今奶奶寿木上的孝子图依然光泽鲜艳。
爸、妈,儿已长大,咱们家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感谢邢老师供稿
大方广文化公益网编辑部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