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凡 的 脊 梁
——追记一位伟大而平凡的教育工作者
他普普通通,猝然离去却让人感到了巨大的空白;他只想做一木一石,却在默默奉献中成为精神的丰碑;他的生命短到不过四十四个年轮,却以深度镌刻为永恒——
1980年,年仅十八岁的周主信,从乐陵师范学校毕业,怀着振兴家乡教育的信念,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故土——庆云,踏上了教书育人的征途。从踏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天起,他的心中就抱定一个信念:今生今世做好一件事,做一个好老师,上对得起国家、社会,下对得起家长、学生。转眼间,27年过去了,他孜孜不倦地实践着最初的誓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爱无言,他用短暂的生命,成就伟大的平凡。
十年如一勤耕耘
师范毕业后,周主信被分配到东辛店中学任物理老师,在教学第一线一干就是十年。当时,学校的条件差,教学仪器非常少。周老师心里很着急,学物理怎么能离开做实验啊?他心灵手巧,买来电线、灯泡等器材,开始自己动手做教具。一间十二平米的小平房是他的宿舍,本来就不宽敞,还被他在桌上、床上、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教具,简直像个杂货铺。宿舍虽小却很温馨,常常挤满了学生,来补课的、请教问题的、做实验的,还有找老师谈心的。孩子们信任他,都愿意找他聊,憨厚的周老师,像亲人一样关心着每一位学生。
有一次上晚自习,快放学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刮起了大风,眼看就要下雨了,离家近的学生赶紧往家跑,可家远的学生如果回去肯定会被雨淋湿。于是,几个离家远的学生就在教室的桌子上凑合睡一宿。大雨「哗哗」下起来,几个孩子冻得缩成一团,挤在一起。这时,教室的门开了,周老师打着伞,把一床被子放在学生面前,说:「天冷,凑合着盖吧,小心别感冒。」第二天,学生们还被子的时候,才知道老师只有那一床被子,昨晚他冻了一夜。
还有一位姓王的同学,1982年考上了泰安电力学校。而她的家庭经济困难,父亲又远在他乡,小小年纪从没出过远门。当时的班主任周老师了解到这些情况后,给她买好火车票,亲自送她到学校,安排好一切,并留下50块钱才离开。而那时周老师的月工资只有42元,剩下的钱只够买一张返程票,从泰安返回庆云的路上,他连水都没能喝一口。
周老师常说:「要给学生一碗水,自己必须有一桶水。」为了提高自己的教学能力,1981年,他考取了山东师范大学物理系的函授本科,工作、学习更紧张了。暑假里,不管天气多热,他都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学习。晚上蚊子多,他的身上常常被叮得满是疙瘩;学累了,他就用凉水洗把脸,继续学下去;有时候停电了,他就点着蜡烛看书,实在困得不行了,就趴在桌上休息一下。五年里,他学过的教材有50多本,完成了厚厚的一摞作业,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只有夜以继日的工作、学习,学习、工作。
一位好老师,不仅传授知识,还要教学生如何做人。周老师平时沉默寡言,从不说教,也从来没有疾言厉色地训斥过学生。他的追求很朴实:让学生喜欢,让家长认可,为大家服务。在课堂上,他一丝不苟,讲课简洁精练,突出重点,力求使学生当堂听懂学会;课后,他认真备课,刻苦钻研,不断提升教学水平。十年的任教生涯中,他从没有耽误过学生一堂课。记得有一年八月份的一天,天气非常炎热,周老师患了重感冒,发着高烧,浑身发冷。为了不影响学生上课,他穿上衬衫、裹上厚厚的西服坚持上课,整堂课下来,嗓子几乎哑的说不出话了,学生们深受感动,听课特别认真。很多学生说,周老师的敬业精神使他们永生难忘。
周老师对学生的爱,朴素、无私、发自内心,他教过的学生几乎都在他家吃过饭。农村学生带来的干粮窝头,常被周老师用白面馒头换走,他还说自己喜欢吃窝头。正是这纯朴的关爱,使学生对他充满尊敬。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毕业了,离开校园,走上社会,成家立业,可他们依然忘不了敬爱的周老师,一封封的来信,被周老师整齐地珍藏着,学生点点滴滴的进步,是他最美好的回忆。
兢兢业业不顾身
1991年,负责乡镇的教研工作之后,周老师更忙了。在庆云,认识周老师的人有一个最经典的印象:他穿着仿军大衣,骑着摩托车,夹着一个黑皮包,一路风风火火地赶来。熟悉他的人们说:「他不在办公室,就在学校,再不就在通往这两处的路上。」
周老师常说:「教育无小事,事事都认真。」不管是酷暑寒冬还是风吹雨打,不管道路泥泞还是路途遥远,每一个学校,每一个班级,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在他担任乡镇教办主任期间,老师们流传这样一句话:「不下雨周主任不一定到学校来,只要下雨他准到学校来。」因为当时学校危房多,就怕下雨,每当下雨的时候,周老师心里都惦念着学校的危房,惦念着孩子们的安全。他的笔记本上,记录着各个学校的危房情况,大到一面墙,一根梁,小到一条几毫米的裂缝,都时刻牵挂着他的心。
1999年麦假开学的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雨,周老师急得整夜没合眼。第二天天刚亮,他便骑着自行车,沿着坑洼不平的路来到了有危房的柴家小学。踏进校门,看见满院的积水已经没过脚面。他二话没说,挽起裤腿,组织老师们把积水放掉,然后到每个教室检查了一遍,并作了详细记录。大家看他累得满脸是汗,都劝他到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再走。可周老师却说:「不用了,邢家小学那边还有几处危房,我得过去看看。」
紧接着,他又踏着泥泞的路去了邢家小学。雨后的土路很难走,一路上,自行车的车轮里塞满了泥,蹬不动了,他就扛起车子,步行走到那里。到邢家中心小学时,周老师已经成了个「泥人」。他边洗脸边和校长交换意见、布置工作,不到10分钟又急匆匆赶去其他学区。
27年的工作生涯,周老师记录了23本厚厚的工作日志。其中,2002年5月20日,一场中雨过后,他做了如下的记录:
小郑中学:初一(3)班东南角墙根砖碱落,东北角墙体下沉裂缝;初一(2)班教室东间3根檩条裂缝均约1毫米;初二(1)班后墙裂缝5毫米;初二(2)班3处瓦破,漏雨严重。
刘南纯小学:三年级教室(平房)东北角房顶露天。
东刘小学:办公室后墙裂缝3毫米。
西马小学:前出厦漏雨,后墙下沉5厘米,墙体裂缝5厘米,已拉钢筋。
……
12页,43个学校,密密麻麻地记的都是每个教室的边角旮旯、有事故隐患的地方。
一位在小学担任门卫的马师傅回忆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快下雨或雨后,周主任准来,让我拿着学校教室门的那大串钥匙,班班必到,看得比别人相媳妇还仔细。有问题,马上安排解决。有他这样的人,师生的安全能没保障吗?」
在庆云镇工作期间,石佛寺小学没有院墙,四面进人,牛车、马车、农用车在校园随意穿越,严重影响了学生的正常上课秩序。周老师为此四处奔波,为学校争取投资。外商王先生投资5万元给学校盖院墙、硬化路面。为了节约资金,周老师决定带领教办人员和教师们,一起动手铺路。时值暑假,炎热异常,每天他都是第一个到工地,最后一个离开,中午和老师们一起吃馒头咸菜。一个星期下来,周老师晒黑了,也瘦了不少,但石佛寺小学拉起院墙、硬化路面的愿望实现了,想到孩子们能安心上课,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2004年9月,周老师从镇教办主任调任县教研室主任,颇有临危受命的意味。多年来,庆云县的中考、高考成绩徘徊在德州地区的最下游,社会上怨声四起,学生流失、辍学现象严重,面对这份沉甸甸的担子,周老师毅然接了过来。他带领县教研室的同事们,天天跑乡镇、进学校,寻找症结所在。他发现,教学观念的落后致使满堂灌的教学方式主导课堂,不进行课堂改革,就难以提高教育教学水平。结合自己多年教学的经验,他向局领导提出了「当堂达标」的教改方案。
「事非经过不知难」,要改变多年形成的固有模式,推行新的理念和方法,所遇到的阻力可想而知。但周老师不退缩,不畏难,他一次次找各乡镇教办主任、中层干部谈话,找各校校长谈心,他说:「俗话说,地荒一年,人荒一代。父老乡亲辛辛苦苦送孩子来读书,咱得对得起他们,决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啊!」正是他这种神圣的教育使命感和责任感,深深打动了各级教育干部和教师们,教改得到了支持,不久就在全县铺开。
周老师更忙了。他亲自走进课堂,坐在学生中间,听课、记录课堂中存在的问题。课后,他来到老师们中间,真诚帮助他们解决教学中的困难。白天领着同事们去教研,晚上还要商量工作,常常深夜11点才能回家。工作之余,他还不断学习,他办公楼上只要有一盏灯亮着,人们都知道,那准是周老师在加班或者学习了。连看楼的大妈都心疼他,说:「周老师天天这么忙,还要不要身体啊?」他像一只上足劲儿的钟表,日夜不歇地运转;又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默默耕耘在教育的田地里。
他多次筹办、组织了「中小学校长论坛」活动,举行全县「教学达标」讲课大比武。广大教师业务素质明显提高。教师水平的提高,促进了教改的顺利进行。东辛店乡的「以学定教,当堂达标」、徐园子乡的「自主学习,合作探究,当堂达标」、严务中学的「学案导学,当堂达标」和渤海中学的「先学后教,当堂达标」都搞得有声有色。
超常付出赢得了超常回报。从2004年开始,庆云县的基础教育教学成绩一年一个台阶,到2006年已从全市倒数第一跃至中上游行列。学生成绩提高了,家长心里踏实了,人们对教育的信心大增。
平时到学校听课、监考,他总是和老师们一起吃大锅饭;每次去路远的乡镇听课,都是早晨六点多集合,七八个老师挤在一辆小面包里,他不顾自己年纪大、身体有病,总把座位让给同事们,自己坐个小马扎。
作为教研室主任的他,无论看见年长的还是年轻的教师,总是微笑着先打招呼。下面学校的绝大部分教师,他都能叫得出名字。每次下乡都以一名普通教师身份听课、评课,从不批评,有的尽是建议和鼓励。他还要求教办工作人员,要多了解教师的实际,多了解课堂,多接触学生;不准在基层吃饭,不准在工作日饮酒。每周一,各学区、学校汇报上周工作及下周工作计划例会结束时,他总说:「我的第一句话是,求真务实,真抓实干……」有的老师含着泪水说:「到了庆云不拼命干,对不起周主信啊!」
几年来,他走遍了全县18所中学和51所小学,听课1600多节。一个学期下来,竟密密麻麻写满了27本听课记录,有的听课记录后面还贴着练习题等相关资料。如今,这些听课记录静静地躺在周老师生前的办公桌上。当人们翻阅这些字迹工整的听课记录时,仿佛又看到他那忙碌的身影、憨厚的笑容,耳边又回荡起他那坦诚的话语和诚恳的教导。
2007年4月26日上午,他临终前两天,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同事陪他去看病,周老师还是坚持要走着去。走着走着,周老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流下来。走了短短二百米,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实在走不动了,他们5个人才挤上了一辆出租车。
中午吃饭的时候,同行的高老师说点个好菜给他补补,脸色稍好的周老师笑着说:「算了,还是老习惯,吃包子吧。」一顿饭下来,5个人才花了16元,这就是他们平时外出工作餐的标准。这也是周老师的最后一顿午餐。其后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去世,因为病情的加剧,他最多只能喝下点米汤了。
「悼英灵三千教师同悲,失一人四万学子共损。」这副饱含痛惜与悲惋之情的挽联,读之令人垂泪。记得去年的一天,周老师去庆云县一中,看见一个孩子把刚买的热气腾腾的馒头,放到一大缸子开水中泡着吃,就好奇地问不凉泡着吃干什么?孩子抬起头认真地告诉他:「老师,这样连汤带水的就饱了。」周老师的心被深深震撼了。回机关后,不善言辞的他,强忍泪水对韩局长说:「咱是打草拾柴禾的农家孩子出身呀,党和人民的培养才有了今天。咱的工作要对得起千家万户、千辛万苦送孩子来读书的父老乡亲啊!」这听来寡淡得如水的话,道出他勤奋耕耘的动力源泉。
忠臣出于孝子门
周老师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在父母的教育下,从小养成了吃苦耐劳、乐于助人的品德。母亲常跟人说:「这孩子从小懂事,把荣和辱分得很清楚。」12岁时,一天深夜,他一觉醒来,看到没黑没白给人家加工衣服的母亲歪在缝纫机旁睡着了,等母亲上床后,他悄悄地爬起来,竟把母亲做了一半的裤子给做完了。
他从小就很有毅力,学习刻苦,是全村第一个考出来的学生。在家里,他经常照顾两个弟弟,帮助父母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是一把好手。为了减轻家庭经济负担,他在假期常到邻村批发蔬菜,走村串户去卖;暑假领着弟弟们打草、寒假买红糖熬糖块赶集卖,去挣三个人的学费。
参加工作以后,再忙再累,他都要每星期回家看望父母,哪怕有时只有10分钟的时间。一进家,他就忙着为卧病在床的母亲洗头、洗脚,或者洗衣服、打扫房间。就在去世的前一天,他躺在病床上,还没忘记给母亲打电话问安,浑身的病痛难忍,他说话的时候咳嗽了两声,母亲问他怎么了,他不忍心让老人牵挂,说吃咸菜腌着了嗓子。
去年,母亲因肺心病住院,他白天没时间,就晚上去守护。每次给母亲喂饭之前,他总是先尝尝,怕烫着母亲,然后再一口口耐心地给母亲喂饭,母亲说:「他喂的饭最好吃。」
他担心母亲经常躺着硌坏了身子,时常给母亲做做按摩,用湿毛巾给母亲擦身。没事就坐在病床前,拉着母亲的手聊天。早上,把病房的地、桌子、窗台打扫得干干净净。
母亲住院50天,他天天这样照料了50天。
他的侄子赞飞,自7岁开始跟他在县城上学,现在已经上到高一。每天晚上侄子睡觉后,他总要过去看一看,为他掖掖被角,在他床头放上一杯水。2002年为父母翻盖房子,他白天忙上班,晚上画图纸、买材料,没有睡好一个囫囵觉。对待叔叔伯伯也是这样,每到过节过生日,他没时间,准让妻子回去替他尽一份孝心。
每次回老家,一进村,他就推着自行车走,到家要走二三百米,见了谁都打招呼,看见有干活的就停下车搭把手。后来他要求两个弟弟也这样做:「车子骑得那么快,见到左邻右舍不打个招呼,多不礼貌。」
有一次回老家的路上,遇到一辆受惊的马车,车主勒着马缰绳被拖倒在地,他立刻扔下车子,跑上去奋力拽住马笼头,马车停了下来,他赶忙把满脸是血的车主送到医院,又送去了被子,然后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等到车主出院后,到处打听,是谁救了他。村里的人说,不用猜就知道是周主信。
就这样,周老师对每个人都像一团火,真诚、热情,邻里乡亲个个喜欢他,称赞他,他是父母心中的骄傲。
克己奉公不忧贫
在庆云县五中的校园内,生长着169棵颀长、挺拔的马尾鬃、国槐、白蜡树,和着朗朗的读书声,这树和孩子,构成了校园里最美丽的风景。
没有周老师,它们不知流落到何方。这些树,原来生长在庆云镇中学操场周围,因为城市建设拓宽道路,大树不得不搬家。当时,有人找到周老师,要以几百元一棵的高价买走这些树,并暗示交易成了会有好处。周老师沉着脸,只说了两个字:「不行!」他们不死心,带着现金找上家门,周老师仍坚决不同意卖树。
后来,他带着七八个老师,整整干了20天,把169棵树全部移栽到新操场的周围。如今,这些树依然郁郁葱葱。
难道周老师家不缺钱吗?父母年过七旬,妻子下岗,儿子上大学,他900多元的工资,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他家还住在1993年搬进的三间普通小平房里,家中大大小小的家具加起来,不超过15件,都是25年前结婚时置办的,连一张双人床都没有。
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宽裕,但周老师却很知足。他亲自动手做家具,先是东拼西凑了近两百块木条,又买来两张纤维板,花了十几个晚上,钉成了一张别具特色的双人床。这张床,光钉子就用了五六斤。躺在自己钉的床上,周老师幽默地说:「这比买的可结实多了,等我有时间了,再把四周包上边,不就和席梦思一样吗?」妻子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十几年了,三间房子自从搬进来就没有装修过,受潮的墙皮脱落了,露出斑驳的砖块。他就用大地图把掉皮的地方挡起来,对妻子说:「这样孩子们学地理就方便了。」
至于吃饭穿衣,周老师从不讲究。萝卜条、小咸菜是家里常吃的菜。他回家最晚,一般吃饭吃在最后,时常把盛菜的盘子用馒头擦得干干净净,还歉疚地对妻子说:「把盘子擦干净些,就当替你干点家务吧。」
在周老师的衣柜里,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冬天唯一的外罩是一件仿军大衣,70元买的,他穿了快十年。他的背心穿成了「筛子」,袜子穿出窟窿,缝了又缝,补了又补,还舍不得扔。家里人想给他买,他总是说:「母亲看病吃药,孩子现在上大学,凑合着穿吧。」有一次,袜子上的补丁磨破了,他交给妻子,说再缝一下。妻子说没法缝了,随手丢到垃圾桶里,周老师一看急了,像捡宝贝似的赶紧捡起来,自己缝了缝又穿上了。
他有一身穿了十多年的秋衣裤,已经缝了好多次,光补丁就有四五个。秋裤的一条腿因为破得没法补,只好剪掉一小截。这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秋裤,他去世的时候,还穿在身上。
这样简单清贫的生活,周老师过得很踏实、很坦然,他从未抱怨过,也从不希求荣华富贵。「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利用手中的权力谋取私利,在他根本就是不可能。
一位丈夫调到县城去的老师,想把工作往县城附近挪挪,就找到周老师。他说,这得参加全县统一考试。那位老师说什么也要留下3000块钱,让他给活动一下。后来那位老师顺利地通过考试,工作安排妥当。周老师把写着那位老师姓名的3000元存折退给了她,语重心长地说:「钱不是无所不能的,你的工作调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任乡镇教办主任时,他每年经手的资金达两百万,加上教辅征订、危房改造的款项,被认为很有「油水」。可周老师在金钱面前如如不动,总是一句话:「把公家的事当自己的事,把老百姓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就行。」
他始终保持着艰苦朴素、勤俭持家的习惯。在庆云镇时,54处中小学修建、改建、扩建工程不断。为了能省就省、心中有数,他深钻建筑理论,虚心向他人求教,掌握了工程的预算、决算知识。每项工程都亲自把关,建筑面积多大,需用多少砖、沙子、水泥、土方,计算得清清楚楚。建筑商佩服地说:「你比我们抠得细多了。」
他自己过着简朴的生活,甚至于去世前到滨州住院时,家里只剩下他工资卡上的571元,拿去的2000元钱都是向同事现借的。
可哪位老师有了困难,不管在职的还是退休的,他知道后都尽心尽力地帮忙。他感念老师们多年的付出,常动情地说:「你们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我帮你们是应该的,不需要感谢。该说感谢的是我,是你们在为孩子们默默无闻地奉献着一切。」徐园子中学张老师患病住院,他把当时家里仅有的1000元拿去交了住院费;袁老师出了车祸,他垫交了医药费,守护了一天一夜,直到袁老师脱离危险;张老师70多岁,退休后瘫痪在床,他每年都买着礼品前去看望;石佛寺小学的王老师和周老师,干了一辈子的民办教师,退休后都有了病,他从工资中拿出200元钱救急;他还把300元送到了孩子考上大学、每月只200元代课费的徐园子孙老师手中。
对待亲人呢?儿子小磊今年大学毕业,正赶上县一中招聘。竞聘的岗位两个人取一个,结果是孩子落选了。而他正是招聘评委会的主要成员;去年评职称,尚堂中学报了5个人,条件都差不多,其中就有他弟妹。可结果一下来,其他4个人都评上了,就剩了他弟妹;局里曾想给他爱人在系统内安排个临时工,局长跟他谈时,他沉吟了七八分钟,最后还是10个字:「先尽着更困难的同志吧。」
亲人们都理解他,没有一句责怪的话。教育局同事们说,都知道他是这么一个人,否则就不是周主信了。
大爱无言赤子心
从2002年3月开始,他的血压开始急剧上升,有时高压达220毫米汞柱。他买了一台血压计放在办公室,感觉厉害就量量、吃上药,从没有因为身体状况耽误过一天工作。
就是这样,工作中的重活、累活他总是抢着干。每年两度的全县大型统一考试,都从德州运回整车试卷,卸车的时候,别人扛一捆,他扛二三捆;分发试卷,足足50公斤重的试卷捆,他包装打捆,还总笑着说:「我身体壮实,没事。」
他还常常愧疚地说:「让兄弟姐妹们跟着受累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要说累,又有谁比他累呢?从去年的10月,他就时常背疼、耳鸣,但依然忙碌不停,大家都劝他休息调养,他总是说:「等忙完再说吧。」
在县城的教工宿舍是个大院,光胡同就宽4米、长近180米。他回到家中,从来不会在茶余饭后小憩,总是拿起扫帚把整个胡同都清扫干净。赶上下雪,早上5点他就起来扫雪,大家都起床了,整条路已被他扫得干干净净了。
周老师手巧,邻居谁家的录音机、冰箱、灯坏了,谁家的自行车胎破了,谁家的门不好用了,都找他。邻居退休教师马老师哭着说:「主信去世那晚上,宿舍里各家各户的灯一夜没关呀。大伙心里难受,睡不着啊。」
对马老师,周老师像个儿子。马老师的孩子住得远,自己孤身一人,周老师就经常帮她干家务,做点好吃的先盛一碗给她送去,坚持每个星期给她量一次血压。
他去世,连院子里的孩子都呜呜的哭。他们经常去找周老师的孩子、侄子玩。经常把他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但他总是笑眯眯地面对孩子们,朋友般与他们交流,并拿出家里最好吃的东西给他们。
把鲜花奉献给人们,把荆棘留给自己,他献出所有的爱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的妻子说:「主信心里只有别人,没有自己呀。」其实,他腰背疼、胸闷已有五六个月了。就在发病的前两天,他感到胸闷严重,背疼更厉害了,这是心脏病发的典型症状。妻子劝他去医院查查,他说:「单位忙,等到不忙了再去吧。」
他倒下了,永远也不会再「忙」了。他的离去,让庆云小城感到了无尽的悲伤与怀念。当噩耗传来的时候,大家无法相信,不约而同地,一百,两百,三百……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挤满了并不宽敞的小巷。闻讯赶来的人中,有周老师的同事、学生、亲属、邻里,和乡镇村庄的教师、学生家长,甚至还有跟他并不相识的人。同村的大爷大妈被孙子搀扶着来了,多年不见的学生从几百里外赶来了,人们都想再看一眼,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的猝然离去,让人心痛不已;英年早逝,更使人倍感失落。
如果周老师对待自己能像对待别人一样那么在乎、无微不至,也许他现在还活着。但正因为他把所有的爱给了别人,惟独没有自己。他的生命虽然短暂,却在人们的心中得到永生!
如今,可亲可敬的周老师,安静地长眠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他的墓上没有石碑,连青草也未及长出。只有两边的树环抱着他,左边是一大片苹果树、右边是一大片枣树。苍苍翠翠、郁郁葱葱,守护神般和他在一起。
微风吹来,翠绿油亮的叶子,沙沙哗哗地响着。像歌声,像乐曲,像是诵读给他的赞美诗!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轰轰烈烈,周老师是平凡的,平凡到汇入人群,就是普通人。
可他又是伟大的。「位卑未敢忘忧国」,在自己的岗位上、在自己的身边把能力和爱,发挥、播撒到最大化和极致的人,难道不是最伟大、最可敬的人吗?
本文根据《德州日报》同名文章整理,并参考有关人士的演讲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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