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菁華錄－曲禮上

禮記菁華錄　卷一

侯官吳曾祺評注

曲禮上第一

　　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門。主奥中席皆尊長之道也行道則或左或右立門則避棖闑之中皆不敢迹尊者之所行也

　　食饗不為槩。食饗如奉親延客及祭祀之類不為槩量順親之心而不敢自為限節也

　　祭祀不為尸。尸取主人之子行而已若主人之子是使父北面而事之人子所不安故不為也

　　聽於無聲。視於無形。先意承志也

　　不登高。不臨深。不茍訾。不茍笑。孝子不服闇。不登危。懼辱親也。茍訾近於讒茍笑近於諂服闇者欺人所不見登危者行險以儌幸是忘親也非特忘之不令之名且將加之皆茍道也

　　父母存。不許友以死。不有私財。親在而以身許人是有忘親之心親在而以財專己是有離親之志

　　後世如聶政告嚴仲子之言。可謂深明禮意。

　　為人子者。父母存。冠衣不純素。冠純冠飾也衣純深衣領緣也

　　孤子當室。冠衣不純采。當室為父後者不純采者雖除喪猶純素也惟當室者行之非當室者不然也

　　幼子常視毋誑。視與示同常示之以不可欺誑所以習其誠

　　童子不衣裘裳。立必正方。不傾聽。裘之溫非童子所宜裳之飾非童子所便立必正所向之方不偏有所向

　　長者與之提攜。則兩手奉長者之手。負劒辟咡詔之。則掩口而對。長者或從童子背後而俯首與之語則童子如負長者然長者以手挾童子於脅下則如帶劍然蓋長者俯與童子語有負劍之狀非真負劍也辟偏也咡口旁詔告語也掩口而對不敢使氣觸長者也

　　從於先生。不越路而與人言。遭先生於道。趨而進。正立拱手。先生與之言則對。不與之言。則趨而退。先生有德齒可為人師者

　　從長者而上丘陵。則必鄉長者所視。登城不指。城上不呼。鄉長者所視恐有問則即所見以對也指則惑見者呼則駭聞者

　　將適舍。求毋固。執平日之所欲而必求於人則非為客之義

　　將上堂。聲必揚。戶外有二屨。言聞則入。言不聞則不入。上堂升主人之堂也揚其聲者使內人知之也古人脫屨在戶外客雖眾脫屨於戶內者惟長者一人言有二屨則并戶內一屨為三人矣三人而所言不聞於外必是密謀故不入也

　　凡有道之士。不肯發人陰私。故乘人於不覺者。皆所不為。非獨忠厚之道。宜爾。亦全身遠禍之一端也。

　　將入戶。視必下。入戶奉扃。視瞻毋回。戶開亦開。戶闔亦闔。有後入者。闔而勿遂。入戶入主人之戶也視下不舉目也扃門關木也入戶之時兩手當心如奉扃然雖視瞻而不為回轉嫌於干人之私也開闔皆如前不違主人之意也遂闔之盡也嫌於拒後來者故勿遂

　　毋踐屨。毋踖席。摳衣趨隅。必慎唯諾。毋踐屨謂後來者不可蹋先入者所脫之屨也踖猶躐也登席不由前為躐席摳提也欲便於坐故摳之趨隅由席角而升坐也唯諾皆應辭既坐定又當謹於應對也

　　帷薄之外不趨。堂上不趨。執玉不趨。堂上接武。堂下布武。室中不翔。帷幔也薄簾也接武足迹相接也行而張拱曰翔

　　并坐不橫肱。授立不跪。授坐不立。橫肱則妨并坐者不跪不立皆謂不便於受者

　　凡為長者糞之禮。必加帚於箕上。以袂拘而退。其塵不及長者。以箕自鄉而扱之。糞除穢也初持箕往時帚置箕上兩手舉箕當掃時一手捉帚舉一手衣袂以拘障於帚前且掃且遷故云拘而退扱斂取也以箕自向斂取糞穢不以箕向尊者

　　古人以灑掃為立教之一端。與應對進退并重。後世置此不問。委之奴仆為之。去古意遠矣。

　　奉席如橋衡。如橋之高如衡之平乃奉席之儀也

　　請席何鄉。請衽何趾。設坐席則問面向何方設臥席則問足向何方

　　席南鄉北鄉。以西方為上。東鄉西鄉。以南方為上。東向南向之席皆尚右西向北向之席皆尚左也

　　若非飲食之客。則布席。席閑函丈。非飲食之客則是講說之客也兩席并中閑空地共一丈也

　　主人跪正席。客跪撫席而辭。客徹^*重席。主人固辭。客踐席乃坐。撫以手按止之也客不敢居重席故欲徹之主人固辭則止客踐席將坐主人乃坐也

　　古者坐與跪相似。凡就席之後。自腰以下。以踵承之者。則謂之坐。不以踵承之者。則謂之跪。故其禮如此。若後人為之。則不勝其勞矣。

　　主人不問。客不先舉。

　　將即席。容毋怍。兩手摳衣。去齊尺。衣毋撥。足毋蹶。將就席須詳緩而謹客儀毋使有失而可愧怍也仍以兩手摳揭衣之兩旁使下齊離地一尺免有躡躓失容也坐後更須整疊前面衣衽毋使撥開坐而足動亦為失容故戒以毋蹶也

　　先生書策琴瑟在前。坐而遷之。戒勿越。坐亦跪也

　　虛坐盡後。食坐盡前。坐必安。執爾顏。長者不及。毋儳言。盡後謙也盡前恐污席也儳暫也亦參錯不齊之貌長者言事未竟未及其他少者不可舉他事為言錯雜長者之說

　　正爾容。聽必恭。毋剿說。毋雷同。必則古昔稱先王。攬取他人之說以為己說謂之剿說聞人之言而附和之謂之雷同如雷之發聲而物同應之也惟法則古昔稱述先王乃為善耳

　　侍坐於先生。先生問焉。終則對。問結而後對欲盡聞所問之旨且不敢雜亂尊者之言也

　　請業則起。請益則起。請業者求當習之事請益者再問未盡之蘊起所以致敬也

　　父召無諾。先生召無諾。唯而起。父以恩師以道故所敬同

　　侍坐於所尊敬。毋余席。見同等不起。謂己之席與尊者之席相近則坐於其端不使有空余處近則應對審也同等之人與己無尊卑故不為之起

　　燭至起。食至起。上客起。燭至而起以時之變也食至而起以禮之行也上客至而起以其非同等也

　　燭不見跋。跋本也恐客見之以夜久欲辭退也

　　尊客之前不叱狗。不以至賤駭尊者之聽

　　讓食不唾。嫌於似鄙惡主人之饌也

　　侍坐於君子。君子欠伸。撰杖屨。視日蚤莫。侍坐者請出矣。氣乏則欠體疲則伸撰猶持也

　　凡遇有惡客久坐不去者。恨不以此語告之。

　　侍坐於君子。君子問更端。則起而對。因事有所變而起敬也

　　侍坐於君子。若有告者曰少閑愿有復也。則左右屏而待。復白也言欲須少空閑有所白也屏猶退也屏而待不敢干其私也

　　毋側聽。毋噭應。毋淫視。毋怠荒。側耳以聽非恭也應答之聲宜和平高急者悖戾之所發也淫視流動邪盼也怠荒謂容止縱慢

　　游毋倨。立毋跛。坐毋箕。寢毋伏。游行也立當兩足整齊不可偏任一足箕謂兩展其足狀如箕舌也伏覆也

　　斂發毋髢。髢髲也垂如髲也古人重發以纚韜之不使垂

　　冠毋免。勞毋袒。暑毋褰裳。

　　連用十二毋字。自成章法。　　

注：* 徹：去也，通「撤」。因其簡體字：徹，沒有「撤」的意思，故此處仍選用正體字「徹」

——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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