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菁華錄－禮器第十

禮記菁華錄　卷四

侯官吳曾祺評注

禮器第十

禮器云者。言使人成其生質之美。如置器焉。必求其適用是也。易云立成器以為天下利。即此器也。陳氏澔謂器兼二義而言。一是學禮者成德器之美。一是行禮者明用器之制。此二說後說近之。若主前一說。則禮之言器者多矣。何此獨以是名也。

禮器是故大備。大備盛德也。禮釋回。增美質。措則正。施則行。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柏之有心也。二者居天下之大端矣。故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故君子有禮。則外諧而內無怨。故物無不懷仁。鬼神饗德。以禮為治身之器故能大備其成人之行至於大備則其德盛矣禮之為用能消釋人回邪之心而增益其材質之美措諸身則無往不正施諸事則無往不達以人之一身言之如竹箭之有筠足以致飾於外如松柏之有心足以貞固於內大端猶言大節君子之人有此禮故外人之疏遠者無不諧協內人之親近者無所怨憾人歸其仁神歆其德也

發端言成德之事。竹箭喻文。松柏喻質。文質備而後謂之成人。

禮時為大。順次之。體次之。宜次之。稱次之。堯授舜。舜授禹。湯放桀。武王伐紂。時也。詩云。匪革其猶。聿追來孝。時者天之所為故為大詩大雅文王有聲之篇革急也猶與猷通謀也聿惟也言文王之作豐邑初非急於成己之謀惟欲追先人之事而致其方來之孝以不墜先業耳

天地之祭。宗廟之事。父子之道。君臣之義。倫也。天地宗廟父子君臣四者乃自然之序故曰倫倫不可紊故順次之

以倫言順。以義言宜。皆變文以見義也。

社稷山川之事。鬼神之祭。體也。社稷山川鬼神之禮各隨其體之輕重而為禮之隆殺故曰體次之

喪祭之用。賓客之交。義也。既於義不得不然必須隨事合宜故曰宜次之

羔豚而祭。百官皆足。大牢而祭。不必有余。此之謂稱也。諸侯以龜為寶。以圭為瑞。家不寶龜。不藏圭。不臺門。言有稱也。家謂大夫臺門者門之兩旁筑土為臺於其上起屋大夫不然各稱其分守也故曰稱次之

禮有以多為貴者。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一。一廟下士也適士則二廟

天子之豆二十有六。此天子朔食之豆數

諸公十有六。上公也更相朝時堂上之豆數

諸侯十有二。侯伯子男相朝時堂上之豆數

上大夫八。下大夫六。皆謂主國食使臣堂上之豆數

諸侯七介七牢。大夫五介五牢。介副也上介一人余為眾介牢太牢也諸侯朝天子天子以太牢賜之

天子之席五重。諸侯之席三重。大夫再重。天子祫祭其席五重諸侯席三重者相朝時賓主皆然也

天子崩七月而葬。五重八翣。諸侯五月而葬。三重六翣。大夫三月而葬。再重四翣。此以多為貴也。五重者謂抗木與茵也茵以籍棺如今褥子抗木所以抗載於土下棺之後置抗木於槨之上

有以少為貴者。天子無介。祭天特牲。介所以佐賓天子以天下為家無為賓之義故無介特獨也

天子適諸侯。諸侯膳以犢。諸侯相朝。灌用郁鬯。無籩豆之薦。大夫聘。禮以脯醢。巡守而過諸侯之境則諸侯奉膳亦止一牛尊君之禮如君之尊天也諸侯相朝享禮畢主君酌郁鬯之酒以獻賓不用籩豆之薦主於相接以芬芳之德不在殽味也大夫出使行聘禮主國禮之酌以酒又有脯醢之薦此見少者貴多者賤也

天子一食。諸侯再。大夫士三。食力無數。位尊者德盛其飽以德不在於食味故每一餐告飽須御食者勸侑乃又餐故云一食也諸侯則再餐而告飽大夫士則三餐而告飽食力自食其力之人農工商賈庶人之屬無食數飽即自止也

大路繁纓一就。次路繁纓七就。殷祭天所乘之車木質而已謂之大路繁馬腹帶纓鞅也在馬膺前染絲而織以為罽五色一幣曰就大路之下有先路次路次路供卑雜之用

圭璋特。諸侯朝王以圭朝後則執璋玉之貴者不以他物儷之故謂之特

琥璜爵。琥為虎形璜則半環之形二者下於圭璋不可專達必待用爵蓋天子享諸侯及諸侯自相享至酬酒時則以幣將送酬爵又有琥璜之玉以將幣故云琥璜爵也

鬼神之祭單席。鬼神異於人不假多重以為溫暖也

諸侯視朝。大夫特。士旅之。此以少為貴也。君視朝之時於大夫則特揖之謂每人一揖也旅眾也士卑無問人數多少君一揖而已

有以大為貴者。宮室之量。器皿之度。棺槨之厚。丘封之大。此以大為貴也。有以小為貴者。宗廟之祭。貴者獻以爵。賤者獻以散。尊者舉觶。卑者舉角。五獻之尊。門外缶。門內壺。君尊瓦甒。此以小為貴也。爵一升觚二昇觶三升角四升散五升五獻子男之享禮也缶盛酒在門外壺盛酒在門內君尊子男之尊子男用瓦甒為尊瓦甒五斗

各條俱詳名物之數。此獨略述大意。文法一變。

有以高為貴者。天子之堂九尺。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天子諸侯臺門。此以高為貴也。

有以下為貴者。至敬不壇。掃地而祭。天子諸侯之尊廢禁。大夫士棜禁。此以下為貴也。禁與棜皆承酒樽之器木為之禁無足天子諸侯廢去其禁不用大夫用棜士用禁

禮有以文為貴者。天子龍袞。諸侯黼。大夫黻。士玄衣纁裳。天子之冕朱綠藻。十有二旒。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士三。此以文為貴也。纁赤色朱綠藻者以朱綠二色之絲為繩也貫玉而垂於冕以為旒袞冕十二旒鷩冕九毳冕七絺冕五玄冕三數雖不同然皆每旒十二玉繅玉五采

有以素為貴者。至敬無文。父黨無容。大圭不琢。大羹不和。大路素而越席。犧尊疏布樿杓。此以素為貴也。大圭天子所搢不為鐫刻文理也大羹太古之羹也無鹽梅之和殷祭天之車以蒲越為席犧尊刻為犧牛之形讀為娑謂畫為鳳羽娑娑然也此尊以粗疏之布為覆樿白木之有文理者杓沃盥之具也

孔子曰。禮不可不省也。禮不同。不豐不殺。此之謂也。蓋言稱也。省察也禮之等雖不同而各有當然之則豐則踰殺則不及惟稱之為善

以上多少大小高下文質各詳其事。此乃引孔子之言以申其意。不豐不殺。無過不及之謂。蓋言稱也。一句繳清上文。

禮之以多為貴者。以其外心者也。德發揚詡萬物。大理物博。如此則得不以多為貴乎。故君子樂其發也。用心備物則心在於物故曰外心所以貴於備物者圣人蓋見夫天地之德發揚昭著盛大溥遍於萬物是其理之所該者大故物之所成者博如此豈得不以多為貴乎此制禮之君子所以樂其用心於外以制備物也

禮之以少為貴者。以其內心者也。德產之致也精微。觀天下之物。無可以稱其德者。如此則得不以少為貴乎。是故君子慎其獨也。內心存誠以期感格故不以備物為敬所以然者蓋有見夫天地之德所以發生萬匯者其流行賦予之理密致而精微縱使遍取天下所有之物以祭天地終不能稱其德而報其功不若事之以誠敬之為極致是以行禮之君子主於存誠於內以交神明也慎獨者存誠之事

又即多少二義。以明禮意之所在。在外者貴其博。故以多為貴。在內者貴其精。故以少為貴。

古之圣人。內之為尊。外之為樂。少之為貴。多之為美。是故先王之制禮也。不可多也。不可寡也。唯其稱也。其在內之誠敬故少物亦足以為貴樂其在外之儀物必多物乃可以為美宜少者不可多宜多者不可少或稱其內或稱其外也

重言稱字。又與上文相應。

是故君子大牢而祭謂之禮。匹士大牢而祭謂之攘。謂之禮稱也謂之攘不稱也

管仲鏤簋朱紘。山節藻棁。君子以為濫矣。鏤簋簋有雕鏤之飾紘冕之系以組為之自領下屈而上屬於兩旁之笄垂余為纓天子朱諸侯青大夫士緇濫放溢也

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為隘矣。管仲豐而不稱晏子殺而不稱者也隘陋也

濫也。隘也。即不稱之弊。

是故君子之行禮也。不可不慎也。眾之紀也。紀散而眾亂。

孔子曰。我戰則克。祭必受福。蓋得其道矣。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故特舉二者為言。論語臨事而懼。好謀而成。齊必變食。居必遷坐。足以知圣人非僥幸以求勝。媚妄以瀆神也。

——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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