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菁華錄－儒行第四十一(1)

禮記菁華錄　卷八

侯官吳曾祺評注

儒行第四十一

此篇所陳多夸詡之詞。而乏從容之趣。殊不似圣人對君語氣。當是漢世學者欲自張聲價謬托於圣人之言。以取信於後世。然其所論為儒宗旨。固不遠乎大道。故從來治經者均有取焉。至其文章之美。尤足增長志氣。讀之令人神王。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夫子之服。其儒服與。孔子對曰。丘少居魯。衣逢掖之衣。長居宋。冠章甫之冠。丘聞之也。君子之學也博。其服也鄉。丘不知儒服。逢猶大也大掖之衣謂肘掖之所寬大緇布冠殷世則名章甫章明也所以表明丈夫

衣冠從宋魯之制。故曰其服也鄉。

哀公曰。敢問儒行。孔子對曰。遽數之不能終其物。悉數之乃留。更仆未可終也。哀公命席。孔子侍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強學以待問。懷忠信以待舉。力行以待取。其自立有如此者。臣之擯相者久則疲倦雖更代其仆亦未可得盡言之也公於是命設席使孔子坐侍而言之席上之珍自貴而待賈者也

此即待賈而沽之意。蓋圣人未嘗一日忘世。而出處之間。義不可茍。故不覺遲曲慎重如此。

儒有衣冠中動作慎其大讓如慢小讓如偽。大則如威。小則如愧。其難進而易退也。粥粥若無能也。其容貌有如此者。中猶正也三揖而後進故曰難進一辭而遂退故曰易退粥粥者柔弱之狀是皆禮之所修道之所與也

大讓如祿以天下弗顧。系馬千駟弗視。近於自抗。故如慢。小讓如衽席之上。讓而下坐。觴酒豆肉。讓而受惠。近於過謙。故如偽。下二句即承上二句說。

儒有居處齊難。其坐起恭敬。言必先信。行必中正。道涂不爭險易之利。冬夏不爭陰陽之和。愛其死以有待也。養其身以有為也。其備豫有如此者。齊難齊莊可畏難也

平日志趣堅定。則倉卒之際。不為外物所奪。故曰備豫。

儒有不寶金玉。而忠信以為寶。不祈土地。立義以為土地。不祈多積。多文以為富。難得而易祿也。易祿而難畜也。非時不見。不亦難得乎。非義不合。不亦難畜乎。先勞而後祿。不亦易祿乎。其近人有如此者。儒者之於天下所以自為者德而已所以應世者義而已我之所可貴人不得而奪也此金玉土地多積不如信義多文之貴也難得難畜主於義而所以自貴也雖曰自貴時而行義而合勞而食未始遠於人而自異也

中正自守。而未嘗有詭激之行。故曰近人。

儒有委之以貨財。淹之以樂好。見利不虧其義。劫之以眾。沮之以兵。見死不更其守。蟄蟲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來者不豫。過言不再。流言不極。不斷其威。不習其謀。其特立有如此者。過言出於己之失知過則改故不再流言出於人之毀禮義不諐故不極極猶終也言不終為所毀也不斷其威者言其威容不可得而挫折也不習其謀者言其謀必可成不待嘗試而後見於用也淹謂浸漬之劫脅也沮恐怖之也鷙蟲猛鳥獸也鷙猛之蟲當攫搏之不程量其勇而後往以況儒者勇足以犯難而無顧也引重鼎不程其力又以況儒者材足以任事而有所勝也往者不悔非有所吝而不改也為其動則當理而未嘗至於悔來者不豫非有所忽而不防也為其機足以應變而不必豫

人固有謹慎自愛。而事勢所劫。不克有終者。故必強固不撓。乃見學問之功。

儒有可親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殺而不可辱也。其居處不淫。其飲食不溽。其過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數也。其剛毅有如此者。淫侈溢也溽濃厚也不淫不溽所以立義

過失句稍有語病。乃尚氣好勝者所為。非儒者改過不吝之道也。

儒有忠信以為甲胄。禮義以為干櫓。戴仁而行。抱義而處。雖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忠信禮義所以御人之欺侮猶甲胄干櫓可以捍患也行則尊仁居則守義所以自信者篤雖暴政加之有所不變自立之至者也

儒有一畝之宮。環堵之室。篳門圭窬。蓬戶甕牖。易衣而出。并日而食。上答之不敢以疑。上不答不敢以諂。其仕有如此者。一畝謂徑一步長百步也折而方之則東西南北各十步宮墻垣也墻方六丈環周廻也方丈為堵東西南北各一堵篳門以荊竹織門圭窬穿墻為之門旁小戶也上銳下方狀如圭蓬戶編蓬為戶也甕牖者牕牖圓如甕口也上答之不敢以疑者道合則就即信之而不疑無患失之心也上不答不敢以諂者不合則去即安之而不諂無患得之心也

呂氏大臨云。首章言自立。論其所學所行。足以待天下之用而不窮。此章言自立。論其所信所守。足以更天下之變而不易。二者皆自立也。有本末先後之差。

安貧樂道。是絕等學問。圣門惟顏子可以幾之。

——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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