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文化特重孝道。十三經里有一部專門講孝的孝經。其它經史子集,也都有講述孝道的文章,而且多得不勝枚舉。現在且從經史中摘述一兩條,以為弘揚孝道之一助。
詩經小雅,有一篇題名「蓼莪」的詩,其序文說是譏刺周幽王,因為幽王無道,勞役人民,使為人子者常在役所,不能養親,不能送終,故有這一篇哀怨之作。「蓼莪」共計六章三十二句,首章以「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兩句興起,接之便說:「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其中第五章敘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鞠是養,拊是撫摩,顧是看,復是反復看之不厭,腹是懷抱。這幾句詩,一連用了九個我字,并不令人感覺重復,唯覺承受父母無盡之恩,使世間孝子讀之回味不盡,尤其是父母已不在世者,愈讀愈哀。晉朝的一位孝子王裒,悲痛其父母之喪,每次讀詩,讀到「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時,便不禁涕淚交流,他的門弟子看見這種情景,以後也就不忍再讀這篇詩了。足見此詩感人何其深切。
晉書孝友傳,孝子許孜,先喪其師,為師守制三年,後來父母雙亡,哀痛至於「柴毀骨立」,扶杖才能站起。他以贏憊之軀,負土為親建墓,鄉人來幫助,他一概拒絕。每當他思親悲號時,鳥獸為之翔集。他在墓地列植松柏,達五六里遠。有一只鹿,不小心撞倒他新栽的松樹,他悲嘆說:「鹿,獨不念我乎!」第二天,忽見那鹿被猛獸咬死,陳在撞倒的松樹旁。許孜悵惋不已,特將死鹿妥善埋葬。不久,殺鹿的猛獸即在許孜面前自撲而死。許孜更為嘆息,又將猛獸埋好。從那以後,樹木滋茂,沒有禽獸侵犯。他在墓旁建造住宅,朝夕奉養,如親在時,達二十多年,鷹與雉同棲在他的屋梁上,鹿與猛獸同游在他的庭圃中,不相搏噬。由此可知,孝行不但感人,且能感物。
孝,所以能感人感物,沒有別的原因,只因出於人的天性,出於物的天性。無論是人,是動物,因為同有天性,所以才能互相感應。人見動物中的孝子,便不忍心加以殘害。同樣的道理,動物見人類中的孝子,也不忍心加以殘害。類似許孜的例子,在其它史籍中還有很多,不必列舉。人與人,人與動物,互相存有不忍之心,則世間便無殺氣,只有仁風,以及道德行為。所以,孝經說:「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論語有子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自古至今,雖有不少忤逆之子,但非天性不孝,而是惡習使然。圣賢教化,目的就在革除人的惡習氣,引發天性中的孝心,以為造就人才改善社會風氣之本。要達成這個目的,那就不論少年子弟攻讀那一門學問,都要教導他們多讀經書,多讀歷史。
——摘自《儒學簡說》
徐醒民教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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